经是婉萍最喜欢的一件,后来洗得次数太多掉色了。还有鹅黄色的,那一件是她第一次与姜培生出门约会时穿的。
这些舍下的衣服也像婉萍身上舍下的一部分,她眼眶又酸起来,想不明白为什么巴掌大的日本就可以这样欺负有着四万万人民的中华呢?他们是怎样就沦落到如今这样一步的呢?一个姜培生,两个姜培生,许许多多个姜培生,年轻的,鲜活的,没有娶妻生子的,他们就这样被炮火吞没了,就这样流干血液变成一堆腐肉了。婉萍越想越悲伤,终于难以控制地痛哭出来,用手砸着床板,为贪婪残暴的侵略者而感到愤怒,为这个虚弱疲软的国家而感到无奈,为即将死去的同胞兄弟而感到莫大的悲伤。
婉萍是哭着哭着睡去的,凌晨五点睁开眼看见外面天空泛出一线鱼肚白。她起身穿好衣服,走出陈家小院,再一次去了鸡鸣寺。
冬日里的清晨格外寒冷,婉萍来到鸡鸣寺时手脚已经冻得失去知觉,她见到门外有往来的守军,但他们并未上前阻拦。婉萍顺阶而上,来到了大雄宝殿。毗卢佛和文殊、普贤二大菩萨低垂眼眸,面相慈悲,婉萍跪在佛前,抬头仰看着他们,心中默默念着:“愿佛祖保佑,菩萨慈悲。我与姜培生结婚才一日就要分离,请神佛菩萨可怜可怜我,同情同情我,不要让他死在南京城,保佑我夫妻将来能够团聚。若是可以,我愿把我的寿命分他一半,我活一天,就让他也多活一天。”
“求求了,求求佛祖保佑菩萨可怜。”婉萍心中想着眼泪便顺着眼角流了下来。她虔诚地跪着磕了三个头,每一次都比前一次跪伏的时间要更长。
大雄宝殿里陆续来了其他人,婉萍深吸口气,擦擦眼泪,离开了鸡鸣寺,向着教导总队走过去。
约好的时间是八点半,但不到八点,婉萍就到了,看着来来往往的军车和士兵,她内心无比的焦灼,一直等到了九点多一个年轻的士兵走到她的面前,问:“你是姜太太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