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知灼没怎么听懂,但见上头已经摆了不少的碎银子和银票,还有铜板什么,想必大半个戏园子他走了过一遍了。
“不押。”
谢应忱眸色沉沉。
京城的风气得肃肃了,免得她在外头总是听一些乱七八糟的腌臜事。
男人也不纠缠,瞧两人非富即贵的样子,连连作揖着离开了,又去到下一间。
“这位爷,要不要押个注……”
声音远远地传了过来。
“公子,我借一下秦沉。”
顾知灼说着,向秦沉勾了勾手指,秦沉凑了过去,跃跃欲试道:“顾大姑娘,你说,要我做什么?”
“你先去盯着,别让他们发现了。”
“只是盯着?”
秦沉有点点失望,他还想着要不要去把谢璟揍一顿,再把宋首辅救出来呢。
“还记得朱雀大街上那一回吗。”顾知灼提醒道,“向死而生。”
她拨弄罗盘,淡声道:“除非是立死的局面,不然不要出手。”
秦沉懂了。他郑重地抱拳应命,出了门。
他方才特意留意过脚步声,宋首辅进的包厢应该与他们中间隔了两间,秦沉盯着最拐角的那一间,脚步一拐,无声无息地藏身在了立柱旁,立柱投下的阴影正好挡住了他的影子。
“首辅,你来迟了,可得自罚三杯。”
一个豪迈的声音哈哈笑着,秦沉小心地把窗户推开了一条缝,往里头看。
除了谢璟和宋首辅,包厢里还有卫国公,卫国公显然到了有些时间,他面前的一小碟子松子只剩下了不到一半。
“喝不了喝不了。”宋首辅摆了摆手,不为所动道,“年岁大了,大夫说了,以后要少饮酒。”
卫国公倒满了酒,仿佛没有看到他的拒绝,笑道:“这是凤曲酒,我费了好大的功夫才弄到手呢,烈得很。老哥你最喜烈酒的,别说不胜酒力这种话了。”
宋首辅耸了耸鼻子,一股浓郁的酒味扑鼻而来,酒香醇厚,卫国公特意用白玉杯盛酒,酒液倒在杯中,是淡淡的金黄色,在正午的阳光底下,有如会流动的黄金。
宋首辅的喉头动了动,他简直不敢想象,若是能喝上一杯,该是多大的人生乐趣。
宋首辅从前也没有那么嗜酒。
也就是二十多年前,他刚刚入仕,去了南边一个小县任知县,那里甚是潮湿阴冷,他待了六年,染了一身风湿,一到下雨骨头缝里就痛得要命,当地人都爱饮烈酒,他也跟着喝了,久而久之,酒量渐大。
如今大夫不让,他不得已也戒了些时日。
平时不闻还好,一闻到酒香,就口舌发干,他忍不住又耸了耸鼻子,浓郁的酒味涌入鼻腔,宋首辅陶醉的眯起了眼睛。
“你呀,就是磨磨唧唧的。”
卫国公豪迈地一饮而尽,溅出了几滴金色的酒液,宋首辅心疼地直抽抽,忍不住骂了一句:“如牛饮水,暴殄天物。”
卫国公高笑出声:“酒这玩意儿,能让我喝得高兴,就是它的福气。”
“我说老哥,这回又是哪个太医不让你饮酒?你什么都好,就爱瞻前顾后的,累不累。”
这话意味深长。
宋首辅举起筷子夹了颗油炸花生米放口中,花生米的咸香稍稍解了些馋。
卫国公在朝上浸润了这些年,倒是越来越不像是武夫了。他分明是在说自己,明明都上了议储的折子,又临时改变主意。
老实说,他也不想。
国有储君是大兴之兆头。
他撑不了几年就要致仕了,今上姿质欠佳,宋首辅希望至少新君能有一番作为,可是,三皇子……三皇子实在让他看不到一点希望。
他不想有生之年江山动荡,战乱四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