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上的隔扇门烧了大半。
火舌逐渐欺近,洛云姝的湿帕子已顶不上用场。
她的去路都被堵住,唯有留在楼上等人来救一条路可选。
活了二十六年,哪怕初到中原时,她也未有过如此无力的时刻。多数时候她需要对付的是人,但人都有七情六欲,也都是血肉之躯,仅从这两点钻空子,她也能用毒和心机保全自己、为自己谋求所需的利益。
她也一直都是这样做的。
然而如今面对熊熊大火,无论用毒的本事还是玲珑的心思,都彻底没了用场。就连推窗跳下楼博一条生路都难,只能等着别人来救。
可洛云姝心里也没底。
侍从们也是血肉之躯,在被火烧死和被责罚间,他们是否会犹豫?倘若是她,定会选后者——除去阿九,没人值得她冒着性命危险去救。
浓烟呛鼻,火热灼灼鼻人,洛云姝脑子越来越晕。将要晕过去时,前方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视线模糊,她的判断力也模糊了。姬君凌怎么会来太子府?
就算来了,以他的身份地位,又怎会需要亲身入火海?他们之间的情谊也仅存在于肉&039;体和爱&039;欲之中,不至于让他担忧到亲自来救。
何况他是极为理智的人。
许是太子府的侍从,生存本能让洛云姝撑着倒在地上的身子,一寸一寸朝那个高大身影挪去。
“救我……”
对方大步来至跟前。
她被揽入一个熟悉有力的怀抱,继而听到熟悉的声音。
“别怕。”
“姬……君凌?”洛云姝从混沌中抽出有一瞬清醒,茫然看着他。
“是我。”
火光映着她被浓烟熏出泪意的眸子,眸中映着青年的面容。
姬君凌凤眸中摇曳着火光,眼底的淡漠被火灼烧融化,把人揽在怀里的那一刻,他心里落了定。
他欲抱起洛云姝,转身欲下楼,她茫然的眼陡然惶然睁大。
眼底映着的物什急剧变大。
“小,小心……”
上方一道作为装饰的横粱被火烧断,直朝着姬君凌砸下来!
姬君凌抱着她,闪躲不及,后背传来剧痛,青年喉间重重闷哼一声,高挑的身形遽然一震。
他咬牙忍痛,撑着被砸中的肩头,侧身将洛云姝护在怀里。
-
洛云姝恢复意识时,身上的不适已散了大半,睁开眼,菱格花窗的窗纸透过来明亮的日光。
而她身处一方陌生寝居。
刚要起身,一个面生的侍婢上前道:“郡主可有何不适?”
“我……”
洛云姝思绪尚还迟滞,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凝着侍婢的衣裙发愣。
这不是太子府侍婢所穿的裙衫,所以她是在哪里?
顾不得这么多,洛云姝低头查看了身上一番,所幸没受任何伤,唯独喉咙被烟熏得有些干疼。
她回忆着晕倒前的事,脑中浮现一个闯入火海中的玄色身影。
是姬君凌……?
还是她难受出现了幻觉。
正是茫茫然时,听到身侧侍婢朝外见礼:“长公子。”
姬君凌从屏后绕了过来,神色自若,清冷的眸光在落到她身上时柔和一瞬,又很快压了下去。
“还好么?”
洛云姝撑起身子坐起:“这是哪里……长公子又怎么会在这里?”
沙哑的嗓音听得姬君凌眉心微蹙,吩咐侍婢去倒水,这才在榻边坐了下来,顿了下才开口。
“是我在太子府附近的居所。”
他只答了这个问题,洛云姝脑子本就不怎么清醒,听闻他如此说自然想歪了:“太子府烧没了?”
刚醒过来的她神情懵然,与平日的慵懒截然不同。姬君凌眸光微动,薄唇唇角一个细微弧度稍纵即逝。
“熏傻了?”
“……”洛云姝一时没接话,这时候的姬君凌实在有些怪。
往日他都会在冷淡中夹带几丝戏谑,尊称她为“您”,用极尽敬重又冷淡正经的态度不动声色地挑衅。
眼下他一连说了三句话都没带半个“您”,少了些距离。
她把话绕回去:“你的意思是太子府没烧毁……那我为何会在你这?”
姬君凌半垂着睫,一副清冷姿态,仍旧没答这一句。
因为他也不知道为何。
外间有人传话称太子过来了。他起身淡道:“采月与其余侍婢被人在茶水中下了药,失火并非巧合。
“但你先休息,余事不必管。”
这回非但没称“您”,还用了“你”,刻意的敬重荡然无存。
洛云姝越发觉得不真实,疑心是他们之中有谁被火给熏糊涂了,随之想起昏过去前惊险的一幕。
她忙叫住他:“姬君凌……”
往常她总是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