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立秋第一天,东北已经很守规矩地降了温。
“齐齐哈尔严格按照二十四节气执行气候变化,”缪溪说:“说入秋就入秋,昨天白天还三十多度,今天就只有十几度了。”
对方拉长声“嗯……”了一下,话筒里依然能听到他敲击鼠标、键盘的声音,这个“嗯”字代表他在听,但思绪没有立刻跟上他的嘴,没有立即回应。
缪溪觉得这样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状态刚刚好,他低头,踩着水往卧室走,问:“在打游戏?”
“你听到了?”那个好听的声音浅浅笑了声,说:“不是竞技类游戏游戏,只是做做日常任务赚取经验。”
缪溪:“你平时玩端游?”
“嗯,你呢?”
“我玩保卫萝卜。”
对方尾音轻挑,有几分好奇:“那是什么?”
缪溪勾了勾唇,说:“一个很萌的塔防游戏。”
“哦……”
通话又沉默了两三秒,话筒里传来了滴答滴答的提示音,对方主动打破了沉默:“时间要到了,你……要不要……”
话到这里,没说下去。
这个人在试探着问自己要不要和他继续聊下去,如果不是他主动要求,就刚刚那没什么营养的问答,缪溪会觉得他不大喜欢和自己说话。
因为软件上陌生人之间的聊天是有定时的,定时三分钟,三分钟后公开身份才可以继续聊天,否则会直接挂断。
系统提示音越来越急促,缪溪垂眸看着屏幕上的读秒,只剩下五秒钟了。
他随手点了公开身份,无可无不可地说:“好啊。”
几乎同时,对方也公开了。
缪溪点进了他的主页,有些惊讶地发现,对方注册账号才只有一天。
缪溪向卧室走,将手机放在唇边,轻声说:“你的声音真好听。”
“我……”对方迟疑了一下,似乎有些赧然:“我就还好……你的声音才好听。”
缪溪:“是吗?”
“嗯,刚刚听到就觉得好听,就是那种……”
他没说下去,似乎在思考,反正缪溪也不在意,他踢掉拖鞋,躺回了床上,随便起了个话题:“你最近有什么好事发生吗?”
“最近……”听筒里又传来了敲击鼠标的声音,对方说:“很久都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了,如果非要说有什么改变,大概疫情严重了算一个。”
缪溪:“重庆疫情严重吗?”
“不严重,”他说:“只是对我最近的生活产生了一点点变化。”
这个认认真真的解释配上那平平静静但不标准的咬字,不知怎的,让缪溪觉得有点萌。
“你那里呢?有疫情吗?”对方问。
缪溪:“没有。”
对方很有边界感,不像其他人,上来就直接查户口一样问东问西,比如到现在,对方都没问过他是哪里人,自己的信息透漏都是主动的。
“那你呢?”那人问。
缪溪:“嗯?”
对方正在敲击鼠标,问得心不在焉,一句话停顿了好几次:“你最近有什么好的事情发生吗?”
“没有,”缪溪将脸埋进了柔软的枕头,小声说:“我最近过得不太好。”
“怎么了?”
缪溪闭上了眼睛,微微蜷起身体,轻声开口:“我的狗死了。”
他知道自己一定会疼,心抽搐一样的疼,所以提前蜷起身体,可心脏还是牵着呼吸疼了起来。
干涩的眼睛又是一酸,他咬起唇,勉强控制住情绪。
对面的敲击声停了,刚刚一直不大的声音近了些,对方似乎靠近了手机。
他语气认真了一点:“是年龄大了吗?”
“不是,”缪溪说:“它才五岁,很健康。”
缪溪将被子盖在脸上,说话闷闷的:“它是一只非常帅气的德牧,性格很好,很乖,可前几天,它被人打死了。”
“为什么会这样啊?”对方问。
从毛毛死了以后,缪溪已经很久没和人沟通了,他把自己关在家里,整日昏昏沉沉,有时候会有幻觉,感觉毛毛还没走,它正在地毯上玩,或者正趴在沙发上睡觉。
屋里很静,有时候他好不容易转移了注意力,又会不经意间自己脱口而出,叫道:“毛毛,我想喝水。”
屋里静悄悄,没有毛毛,也没有能给他开冰箱拿水的伙伴了。
“我两周前出差,”缪溪语气很平静:“把它寄养在一个宠物寄养中心,店员牵着它出去散步的时候,被打死了。”
“……”
“想说说吗?”
这大概是毛毛死后,他第一次尝试和人提及这件事,就像把一个还新鲜的伤口,连血带肉地扒开,还没开口,就已经疼得窒息了。
立秋后夜里凉,已经不用开空调屋子里就感受到了凉意。
缪溪觉得冷,把被子盖过了头顶,这才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