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现场越来越混乱,怎么说都不管用,谢知云头都大了。
又送走一个胡搅蛮缠的老夫郎,他干脆踩上椅子,一个大跨步爬到桌子上站直,清了清嗓子大声道:“一个个来,再这么闹,大伙儿就都别卖了!”
他这动作太过突然,吵嚷的村民纷纷抬头,果然安静了些。
有效果!
谢知云心中一喜,面色更加严肃,继续说:“我们帮忙联系商队,大老远送货过去,总要赚点跑腿费,谁要是嫌贵就趁早回去!
“还有那耍小聪明,往麻袋里掺石头、拌草糠的,也别来讨骂,以后不收你家东西可别怪!”
“我们是打算长期做生意的,大伙儿都守规矩,那就都有钱挣!听明白了吗?”
有村民忍不住窃窃私语,但都没敢大声喧哗。
何守义又站出来复述一遍,才稀稀拉拉响起几声“知道了”。
齐山和何天明赶紧在旁边帮忙,叫村民们排着队上前交货。
如此一来,总算没那么乱。谢知云跳下桌,又恢复笑模样,把那些个看热闹的婶子瞧得一愣一愣的。
虽还是有人问东问西,但大体还算顺利。
板车上堆得满满的,箩筐、麻袋里都是各式各样的山货。葛根和山核桃尤其多,再就是些杂七杂八的菜干、菌干等,每家一小包,也凑出不少。
“今天就到这儿了,我们还得赶去镇上,大家回去吧!”谢知云把空荡荡的钱袋子收起,对还站在四周的人说。
“哎,你们以后还收不?”
“收,具体什么时候还和这回一样,会提前知会,你们得空可以多上山转转。有些东西不容易坏,提早备着又不碍事儿。”
得了满意的答复,这些人才渐渐散开。
谢知云没再管他们,转身和齐山一起收拾车上的货物。
两人谁也没注意到前面走来一个人,还未走远的几个村民倒是看见了,但都没放在心上。
张远兰这两天过得很不好。
丘谷和柳絮在拿到断亲书后就被接回丘家庄,家里便只剩下他和柳满添。
柳满添年纪大了,这一闹里子面子都丢得干净,气急攻心,当晚便病倒在床。
于是所有的活儿都落在张远兰一个人身上,早上一睁眼就要扫地、煮饭,服侍柳满添,还得出门打草好喂鸡喂猪。柴也不够烧,需要上山砍了再背回来。
张远兰已经十几年没这么辛苦过,越累就越是恨丘谷和柳絮。
但他又想不明白,十几年来逆来顺受,只会哭哭啼啼的丘谷怎么会突然硬气起来。
直到这会儿,看见神采奕奕的谢知云,他突然觉得自己发现了缘由——
就是遇到两个外乡人后,丘谷和柳絮就变得不对劲儿,肯定是他们花言巧语,蒙骗了那两个蠢货。
张远兰越想越气,几日来沉积在心中的愤懑终于找到宣泄的出口,他扔下背上的干草,怒气冲冲地上前,脚下越来越快,最后抬起手一个猛扑——
“是你,肯定是你在背后撺掇!谷子向来听话,怎敢做出这种事儿?”
谢知云全副身心都在刚收的山货上,等眼角余光瞥见一只皱巴巴的手朝自己抓来,只来得及护住头脸。
但想象中的疼痛并未传来——是齐山挡在自己身前。
张远兰也被听到动静跑来的张玉梅等人拉开,却依旧张牙舞爪,说个不停。
“我就说你们这些外乡人不安好心!要不是你个多嘴的,谷子咋可能闹着要走?”
谢知云没空理会他,连忙拉着齐山上上下下打量:“怎么样?你没事儿吧?”
齐山摇摇头。
“别动,我看看,”谢知云抬起手在他脸侧的血痕上轻轻碰了碰,“疼不疼?”
齐山后退一步,避开那莹白的手指,自己摸了摸,结结巴巴道:“还,还好。应该是被挠了下,我皮厚,没什么大碍。”
心里却松了口气——幸好自己动作快,那么长的指甲,要是抓到小哥儿白嫩嫩的脸上,不是破了相。
谢知云一点儿不觉得事小,立时皱起眉,扫向还在骂骂咧咧的张远兰。
“都别拦着我,敢做不敢人的孬货……”
“啪!”
清脆的巴掌声响起,连风都安静了。
“你敢打我?!”张远兰捂着脸,迟迟没反应过来。
谢知云甩甩手,冷笑一声,“乱咬人的狗,打就打了,不然还等着它伤人吗?”
“我今儿非要撕烂你的嘴!”
谢知云一点儿不怕,作势又扬起手,张远兰不由闭了闭眼。
“这好歹是长辈,你怎么能动手呢?”拉架的大婶儿终于找到自己的声音,不赞成地看着谢知云。
“我可没见过这样不仁不慈的长辈。”谢知云讥讽一句,最终还是收回手。
其他人想到张远兰做的那些糟心事儿,也不知说什么好,只能硬拽着他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