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的提示音,魔怔似的,威胁:我给你一天的时间
不,半天
如果你再不理我,那我也不会再理你了
这辈子都不
我是说真的
下车时,他撑出一贯强硬的样子,实际明晃晃露着脸,连帽子口罩都忘记,大步走到住院部前台,问:裴勇患者在哪个病房?
值班护士吓一跳,愣愣地查询告知。
等到人走了,一抬眼,大厅里远的近的,都在举着手机拍,才意识到这是哪尊大佛来了他们风林的小庙,立马拿起手机噼里啪啦地打,敬告十里八乡的亲朋。
六楼人不多,病房门开了条小缝,里面站着一个中年男人,个子不高,戴金丝眼镜,气质儒雅,穿得板正规矩。
楚熠正要推门进去,就见床上的人抄起玻璃水杯,直直砸过来。
啪!的一声,玻璃杯碎了一地。
那人躲都没躲,被洒了一身水,不擦,径直蹲在地上打扫,这时楚熠才看清床上人的模样比几天前还要更加苍老、憔悴,佝偻身子,喘着粗气,喊:谁要你假好心?!我他妈让你滚!滚啊!
他喊得撕心裂肺,那人竟毫无反应,安静将一地狼藉收拾好。
开门瞧见楚熠,也不惊讶,礼貌鞠躬,走了出去。错身而过时,楚熠瞥到他袖口露出的与裴叔身上相似的大片纹身,与上面的血迹。
裴勇紧盯着,门一开,恰好见到楚熠,瞳孔倏地放大,少顷,似是认命,颓唐地倒回床上。
楚熠立在病床边,喉咙像咽针,挤出一句裴叔。
床头柜有橘子,裴勇够得有点艰难,指尖触了下,不小心碰掉,在地上咕噜了老远,被楚熠捡起交还。
裴勇道了声谢,说:你怎么来了?是不是医院的人多嘴了?
他垂着眼,很慢地剥橘子皮,抱怨:真够可以的我不就是多喝了点酒,晕了一回么?至不至于。
为什么不告诉我?楚熠紧皱眉头。
告诉你有什么用?裴勇梗着脖子,该死还得死,这病又没得治。他顿了下,有些迟疑:淼淼不知道吧?
嗯,楚熠低下头,我这两天都联系不到他,您交代的事,也没来得及说。
裴勇笑了笑:不要紧,上次是叔昏了头,你就当我什么都没说过吧这事儿,你也别告诉他,纯添堵,没必要。
他低着头,剥得缓慢、完整,橘子香气四溢,盈满整个病房:我就想安安静静地走
您别这么说!楚熠差点吼出来,我这就给你转院,北京地坛医
裴勇粗鲁打断:停停停,你这孩子,听不听得懂人话?病又不是你得的,你能比我懂吗?没几天活头了,还转院,转什么院,就不怕我死路上
他气息不稳,说话已经十分费劲,到这已经不停地大喘气,楚熠只好闭嘴。
裴勇情绪稳定下来,轻声开口,说他生病的事不想让别人知道,这是他最后一个愿望。还说,唯一需要他帮忙的,就是在他死后,把骨灰散到濑户内海。
对了,记得挑好日子,看好风向,别他妈再吹回岸上。
楚熠安慰不是,顶撞不得,别无他法,只好咬着牙,一一应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