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微不可察的淡青色, 挤出一句话。
“陛下,能否教一教我?”
见皇帝不语, 薛柔不再问,慢慢抚上他脸颊,如同他平日那样, 从眉梢鬓角到下颌。
她力道太轻, 像在用雀羽逗弄猫儿, 自己却浑然不觉。
谢凌钰闭上眼,只觉肌肤发痒,这感觉直至心头,与怒意交织,引得人想发疯。
仿佛心口是块还未愈合的烂肉, 痒得人想去挠,挠到鲜血横流才罢休。
他实在难以忍受, 一把握住薛柔手腕,睁眼便见她慌乱无措的目光。
“你只会这些,就敢来骗朕?”谢凌钰面无表情, “你就没想过,倘若失败,要如何补救么?”
“欺君这样的罪过,你竟从未想好,败露后如何向朕求饶,还是说,你以为朕会轻而易举原谅?”
谢凌钰语气平静,手上却愈发用力,听见她轻轻呜咽一声,猛地放开。
从未听过他这样凉薄的语气,薛柔心底越发惶恐,不知何等补救才能让陛下满意。
她嘴唇动了动,低声辩解:“我没有欺君。”
几个字说完,薛柔被皇帝骤然沉下的面色惊住,硬着头皮道:“陛下总要听我解释。”
“说罢。”
虽然只两个字,却比沉默好许多,薛柔心思略定。
她手指勾住谢凌钰的衣袖,垂眸好似万般委屈,“我没有等什么人,倘若不信,不若传绿云和薛家护卫去问。”
“既然是年关,外祖家势必与薛家有往来,难不成陛下不允我母亲见自己娘家人么?”
见谢凌钰面色虽未曾和缓,却没有更冷淡的意思,薛柔离他更近些,微微仰面时,能看清他眼睫微颤。
“我早就吩咐绿云,倘若见着表兄,定要拦住他,我往后都不会再见他。”
薛柔顿了下,看向摔落在地的泥偶。
“一个不起眼的泥偶,又不是钗子香囊,不过是自年幼起养的习惯罢了,能做什么数?表兄只送这等童趣之物,想必也只余亲缘之情,并无他意。”
意识到自己仍控制不住为王玄逸开脱,薛柔表情凝滞一瞬,想着弥补。
她低声道:“我今日只为了断过往,倘若真要等谁,也只会等陛下。”
待最后一个字坠地,谢凌钰胸口起伏,耳畔恍若有人不断提醒自己。
“又在撒谎,巧言令色,骗子!”
他眼神冷淡地扫过薛柔,与朝堂那些老狐狸斡旋十余年的经验告诉自己,薛柔就是在欺瞒。
这些话,半是解释半是谎言,甚至连甜言蜜语都算不上。
一旦看清这个事实,谢凌钰胸口火焰烧得越发炽烈,分明冬日,却觉闷热。
他静静看着近在咫尺的人,轻声道:“阿音说了这么多,不觉自己漏洞百出?”
“不是对不住朕么?现下反应过来,又换个说法。”谢凌钰嗤笑一声,“想要朕信你,总归须有诚意。”
薛柔神情僵滞,“什么诚意?”
她离谢凌钰太近了,近到能清楚洞悉他眼神在何处游移不定。
她想往后退,却察觉腰早已被人紧紧扣住。
脸颊是温热吐息,慢慢挪到嘴角,薛柔眼皮一跳,觉得自己如同被困的猎物,被猛兽扼住。
而此刻,他正琢磨从何处下口,可以一点点吃干净。
鼻尖沉水香的气息彻底盖过檀香,恍惚间仿佛不在慈云庵,而是在式乾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