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公孙酉没错。
大抵是发现者无法分辨埋藏在厚厚黑痣下的面容,才会不确定到底死者是不是城主府的三少爷。
昨个白天还好好的,今天就成了这般骇人的惨相,尽管季月槐不待见此人,但此刻也心有戚戚焉。
先赶来的是公孙未与公孙寅两兄妹。
大哥甫一见到三弟那惨无人道的死法,便哇的一下吐了出来,跪在地上,眼泪与呕吐物狂飙齐下。
二姐则是比他要强些,她凑近蹲下,眼睛一眨不眨地仔细瞧了七八秒,也哇的一下吐了出来。
不久,珊珊赶来的蔺夫人从轿子上跌跌撞撞下来,她颤抖着手捧起小儿子的头颅,缓缓地替他阖上眼帘。
季月槐的心情沉重至低谷,他想不通,是谁杀了公孙酉,他有没有被下符咒,他脸上的黑痣又是怎么回事?
公孙未估摸着是被她娘下了“眼欲”符,可她眼角时有时无的痣,究竟又是怎么一回事?
蔺夫人究竟想做什么,她费尽心思把他俩骗过来,到底所求为何?
秦天纵单刀直入地开口:
“蔺夫人,出人命了,耽搁不起。还望立刻派人通知金枫谷,叫他们过来处理。”
公孙寅连连点头,哭着道:“对,阿娘,我去差人,我去差人……”
“别去。”
蔺夫人低声道。
“为,为什么?”公孙寅不解。
公孙未泪眼婆娑地劝道:“阿娘,再怎么样,他也——”
“去不得。”
蔺夫人缓缓吐出一口气,眉心的悬刀纹若隐若现,她眼神悲怆又沉痛地看向季月槐二人。
“二位,可否借一步说话。”
*
城主府内。
“六欲颠倒符?”
秦天纵不客气地掏出六角瓶里发现的那一张,冷声问道。
“对,我画的。”
蔺夫人黯然承认。
“夫人,你可是给那三个孩子都下过符了?”季月槐接着问道。
蔺夫人嘴唇颤动着道:“是。”
季月槐叹口气,追问道:“为什么呢?”
“为了你们来。”蔺夫人颤声重复了一遍,恍惚间似乎在回忆着什么,“为了,你们来。”
这是何意?季月槐震惊之余,心中涌现百般不解。
蔺夫人像是看出了他心中所惑,擦干眼泪,硬撑着镇定地开口:
“你们二位能来,已经是天大的幸事儿了。”
“其实,我向金枫谷也隐晦地求助过,但毕竟他们少谷主不久前残疾,老谷主紧接着也撒手人寰,谷内动荡不安人心惶惶,自身都难保了,自然是抽不出空来,处理我这边看上去就不是很迫切的请求。”
季月槐听出了她的言外之意,也隐约察觉出了背后另有隐情,于是温声道:“莫慌,我知晓您有苦衷,且慢慢道来,我们听着。”
“他们……他们暗中守着出城的道儿,还监察着所有寄往异地的信件,我被逼的实在没办法,才出此下策。”
秦天纵皱眉:“他们是谁?”
蔺夫人重重的叹了口气,从梳妆台的抽屉里,捧出了一具用手帕仔细裹着的鸟尸。
“本来您二位一来,我就想偷偷暗示你们的,可当晚,我饲养多年的鹦鹉就……”
她说不下去了,哽咽地将鸟尸递给二人看。
这只鹦鹉被养的很好,尽管已死去多日,但羽毛翠绿而有光泽,胸前的绒毛洁白而柔软。
虽然如今已无从知晓,但季月槐却莫名觉得,这就是那只无心插柳的小鸟儿。
而它的脑袋,却残忍地被一根三寸见长的尖锐铁钉,狠狠地贯穿。
铁钉上,还系一段破破烂烂的绸布,上面用血写了三个字。
识相点。
真是造孽啊。
季月槐于心不忍,闭眼不语。
秦天纵沉声问道:“公孙酉的死,也与他们有关?”
“我……不确定。”蔺夫人心如刀绞地将鹦鹉重新给包好,道:“但是,我敢确定的是,凶手此人我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