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的女儿从小到大有多怕疼,她是知道的。
林瑜的状态最近很不好,上次她问自己穿孔疼不疼的时候,林瑜刚从北京回来没多久。
她宁愿是自己多虑了。
于是,她又翻出来那篇文章,从头到尾反反复复地看了快一整天,直到林瑜挂着小包准备出门。
看着林瑜系鞋带的背影,李丽红好几次都忍不住要开口,最后还是忍了下来。
打个耳洞也没什么,再观察一段时间吧,李丽红心说,总管着她,她也该烦了。
冬天打耳洞的人很多,林瑜进到店里时,店里排队等候的位置已经快坐满了。
罗倍兰已经在一边坐着了,她戴着口罩,但那双水汪汪的狐狸眼依旧显眼显眼。
“我排了号,待会儿我们一起进去吧。”罗倍兰挪开一点位置,让林瑜坐下。
“你害怕吗?”
见林瑜坐下久久依旧一言不发,罗倍兰便凑近了,低声问。
林瑜平放在大腿上的手紧了紧,点点头。
“没事儿,还有一会儿,你可以再犹豫犹豫。”
罗倍兰摸了摸自己的右耳,那里的耳洞发过炎又闭合了,那会儿确实特别疼,南方的天气又潮湿,它总也不好,几乎一整个月她都护着耳朵不让它碰水。
第一次打耳洞的时候她十九岁,她那时候哪知道什么护理办法,看可可戴的耳环好看就花三十块去打了。
“你之前为什么没打?”罗倍兰问。
“我问过我妈,她说有一点儿疼,”林瑜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紧绷的嘴角慢慢放松下来,“我和我妈都很怕疼,我听她这么说就没这个打算了。”
房间里的老板半个身子探出来,倚在门边报号,一个女生同时从门里走出来,她走的太快了,林瑜甚至没看清她脸上的表情。
“你还记得我之前和你说过的话吗?就是你送我蝴蝶耳钉的那次。”
林瑜有些诧异,回头去看罗倍兰若无其事的脸,听着罗倍兰均匀平稳的呼吸声,林瑜心想这应该就是一个再普通的问题,就和“你还记得我们一起吃过的那家蛋糕店吗”一个性质,无比平常。
但她还是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变得慌乱,然后加快,好像只要疯狂地为她泵出血液就能把那些做贼心虚的异样情愫一扫而空。
“嗯。”
“你看,那边就是一对小情侣,你说,他们知不知道这个说法?”
林瑜顺着罗倍兰的目光看过去,错过了罗倍兰眼里一闪而过的失落。
“二十八号!”
“到我们了,”罗倍兰俯身凑近林瑜的耳朵,“我其实忘了具体疼不疼了,待会儿让我牵着你吧?”
老板又叫了一遍号,罗倍兰不等林瑜的回答,拉过了林瑜的手,起身向里间走去,擦身而过的是刚出来的一个女孩,她一手虚虚捂着耳朵,一手攥着纸巾,预备接着那颗半落不落的泪。
技术员已经在做着消毒工作了,她头也不抬地:“你们两个谁先来?”
“我。”
罗倍兰很利落地在躺椅上坐下,林瑜的手一直被她攥着没放开。
摘下口罩,消毒,穿刺,戴上银质耳钉,不过一眨眼的功夫,这一切就都结束了。
“到你了。”
技术员换下手上的针头,指了指身前的座椅,示意林瑜坐上去。
“不是,她陪我来的。”罗倍兰说。
见此,人家也不再说什么,任由两人出去了。
“抱歉啊,本来说是来陪你一起的……”
林瑜的话刚出口就被罗倍兰笑着摇头打断了:“可是你确实也来陪我了,不是吗?”
“你有什么喜欢类型的耳饰吗?”罗倍兰又问。
“没有,我其实不是很对这些首饰类的感兴趣。”
“那你为什么会突然想到来打耳钉……”罗倍兰的声音渐渐拉得低了下去,“如果你没有很喜欢的耳饰的话。”
商业街的人行道拥挤,总是有人不断地和她们撞来撞去,谁也不知道哪一刻就会有人突然转身再把两人撞在一起。
可是很难得的,两个人没牵手也没走散过——她们挨得太近了,根本没人插的进来。
话里试探的意图明显吗?罗倍兰此时没办法思考这个问题。
她紧张地低着头,不知道是为了看路还是在丈量她们两只手的距离:林瑜的手紧紧地贴在腿侧,像是怕打扰到别人,也怕别人打扰到她似的,走了这么久她掌根的部分也没有和她身上的布料分离。
都不用罗倍兰甩开膀子去拉,只要她肯屈起一点点手指,
罗倍兰自己也是同样的怯懦,尽管这在她自己看来不过是谨慎。
刚开始的时候就不该放开手的,罗倍兰心想,自从她读懂自己内心以后,每一次肢体接触都显得那么刻意,刻意到骗着林瑜也骗着自己触碰过一次以后,剩下所有的话语和动作都变了味道。
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