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绝不该遗忘的那人,究竟是谁?
此时平静无声,水面中完整地倒映着空幕,水中月与空中月遥遥相望,竟一时间难以区分何为真、何为幻。
顾从星看着面前这景象,只觉得脑海中一直以来蒙着的浓雾也仿若被风吹散,思绪越发清明。
——自己所在的这方天地,是湖中月还是空中月?
——此方境界,是真实的吗?
“顾从星?你怎会在此处?”
猝然的出现的声音打断了顾从星的思绪,他愕然回首,只见萧忘忧正站在他不远处。
他向来高高束起的长发此刻如鸦羽般披散开,只着一身玄色睡袍,发间仍可见金羽红纹耳饰轻轻摇曳。
一看到他,顾从星又泛起头痛耳鸣,可此次的痛感已比起上次轻了很多,他尚能忍受。
一个心底的声音告诉顾从星不能走。
——他要面对这清醒的疼痛。
“睡不着,随意走走罢了。你这太子怎么也在闲晃?”
萧忘忧闻言向前一步,全未在意这话对于太子而言已是失礼僭越,只是走到顾从星身侧,与他一同无声凝视无边湖光。
他五官明明俊美无俦,可面上总是覆着一层冷意,此刻即使面对这般旖旎美景,也仍是眉峰紧蹙。
良久,他出言打破沉默,低声道:“顾从星,你入眠后可会做梦?”
闻言,顾从星悚然一惊。
“……不会。”
没有,他已经许久并未做梦了——自他有记忆以来,每晚入眠皆是一夜无梦。
何其奇怪?!
而更奇怪的是,若非萧忘忧问起,他全然未注意到这有何不妥。
有人刻意让他忽略了这点,就像有人刻意模糊了他的记忆一样!
萧忘忧看顾从星神色肃然,眉峰紧蹙,并未打断他的思考。
可就在此处,一道脚步声由远及近地响起,令两人都不得不收敛心思。
萧忘忧转身向寝殿走去,与顾从星擦身而过时留下极轻的一句:“明日戌时,后殿假山。”
顾从星无声颔首,注意到来人正是女官陶雪亭。
此女博闻广识,实力不凡,一介布衣加入锦衣卫,如今已是副指挥使了。
“殿下,原来您在此处。可需要属下为您护卫?”
“不必。我这就回去了。”
顾从星看着身着飞鱼服的陶雪亭,只觉得莫名熟悉。陶雪亭亦是与他对视一眼,旋即极快地收回目光,敛眉行礼,掩下眸中暗色。
翌日。
兰决疾步行于东宫之中,手中拎着小巧食盒,其中尽是顾从星喜爱的糕点。
他长袖带风,心中酝酿着见到顾从星之后解释的话语。
须得把从星拉入一处无人的角落,将昨日心中所想尽数说给他听。
他已经发现一直有无形的力量让众人溺于情爱,而皇帝君后的出现更让他确认了这一猜想。
他自然不可能答应君后所说的婚约,至于说自己心有所属,既是为了顺应此境的希望,又是为了拖延君后的要求。
还有一点原因,则是他也没完全弄清的……一点真心。
念及此处,兰决步履微顿。
片刻后,他轻叹出一口气:在这连自己的记忆都无法辨明的诡境,又要如何剖明那些幽微的情愫与心意?
须得冷静自持,不乱己心。
兰决这般想着,行至顾从星房门外,却不料被门外侍从告知屋中并无人。
“从星当真不在此处?”
“是的。世子殿下不久前外出了,且不让我们跟着。现下也不知在何处。”
兰决默了默,向侍从道谢。
他望着空旷庭院,秋风吹落桑树枝叶,心中蓦然回想起顾从星昨日的怒吼:
——我不想再见到你!
兰决的双手攥紧,食盒的抓柄上浮现道道裂痕。
枯黄桑叶随风飘零摇曳,被一只莹白修长的手接住。
顾从星细细凝视,又望向前方的宫道。
今日他抱着求证的心思,屏去侍从与护卫,独自一人沿着宫墙探索。
若此境并非真实,那么这广阔的紫禁城中必然会有些破绽才是。
他这一路走来,并无发现有何不对。只是他对这些地方都颇感陌生,绝非如自己记忆般幼年常来此处游玩的应有之态。
此时已近黄昏,顾从星想起昨日萧忘忧临行之言,转身向后殿行去。
待到和萧忘忧商量出个所以然,便可与兰决相说,让他谋定了。
后殿本就人之罕至,假山更是地处偏僻。待到顾从星踏着夜色来到此处,果然不见旁人身影。
唯有一道挺拔背影无声静立,听到身后传来响动便转身出言。
“你来了。”
“嗯。我来时已经观察过,四周无人。”
两人皆未点灯,但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