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她滚她是真想滚的。可是他生着气,她终是不敢不欢而散。
陆昊一时间情绪翻涌,心绪纷乱。
从前不在意的时候,觉得一切都好。她刚从歹徒手里脱险,在他面前温温静静言言笑笑,看着没关系,那便没关系。他按着自己的节奏来,觉得天经地义理所应该。
可是如今上心了在意了,开始从她的角度来的时候,他便觉得这世界对她荒诞、暴戾、不可理喻得让他喘不过气。
如果自己的女儿、妹妹被人这么欺负对待了,他一定毁天灭地神挡杀神佛挡杀佛把对方给挫骨扬灰!
夏茵在下午三点才睁眼醒来。
醒来时病房里静悄悄的,明亮的阳光斜射着晃眼,她的手背上插着点滴。
她的五感有些迟钝,停了四五息,才有百合的香气传入鼻子。顺着香气望过去,看到了床头的一束百合玫瑰。火热的红、素雅的白,怡人的香,盛放、盛大。
她头痛,嗓子干痒,咽吐沫很疼,想喝水。
床头有保温杯,就在她触手可及的位置。伸手拿过来,发现杯盖虚掩着,拿嘴一试水的温度,温热的,喝着刚好。
等夏茵再次躺下的时候,她的头脑渐渐清明,记忆停留在昨夜陆昊手把手教她哄生气的陆三爷。
夏茵不饿,但全身无力。她复又闭上眼休息。
医院里不知为何那般安静,静得她可以听见墙上钟表哒哒走动的声音。
房间里有消毒水、阳光和鲜花的味道,她闭眼放空脑子放松四肢,她想,她或许可以再沉沉地睡去。
门吱呀一声响,有人进来。夏茵不想理会,一动不动地装睡。
那人走到床边,往床头放了什么东西,凑近前看了看她,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
那是一个女人的温暖的手。
会是护士吗?怎么觉着那人手不是很细腻年轻,应该是上了些年纪?
来人见夏茵还没醒,遂又开门出去。楼道里很快传来一个中年女人打电话的声音。
“太太。是,我在医院里。……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上午小季助理给我打电话说是让我去给阿昊收拾一趟家里,貌似是吵了架,卧室里到处都是摔碎的玉……那女孩儿还没醒来,不知道怎么弄的进了医院……那我去问问医生去,到底是怎么回事。”
话音落下,那人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夏茵没有睁眼睛,却突然有点想笑。陆昊生气摔东西自己进医院这事,不知道在别人脑子里又编织出多少狗血大戏。八卦点的,应该是陆三爷玩得花,虐恋情深将女学生弄到进医院。阴谋论点的,是心机女妄图借子上位,被陆三爷暴怒之下拉到医院打胎。
反正她想,天大的事自有陆昊顶着,只要不闹到医院来揪着她的头发骂她狐狸精,她就可以置身事外,只管再睡。
她很累很累,唯有沉睡,万事可愈。
她再次醒来,是感觉到手背上轻微的刺痛,输液的针从血管里抽出。
“她怎么还不醒来?”陆昊在问。
“应该是身体的自愈反应,人耗费心神陡然放松,就会一直睡。目前看身体没什么大问题,再住一天院,输两次液,看看有没有向肺炎发展,没大事就能拿了药回家养着。重感冒,得休息几天。”
医生说完走了,陆昊弯腰用手背在她额上试了试温度。
她轻轻睁开了眼睛。
光线有些刺眼,天已暗了下来,病房里开了灯。
“醒了?”陆昊的语声上扬。
夏茵张嘴,出口的“陆先生”嘶哑得仿佛被人掐住脖子的公鸭子。
陆昊连忙倒了杯水,一手半抱起她,给她喂水。
夏茵喝了一整杯。
陆昊拿起枕头给她靠着,关切地问她:“感觉怎么样?还渴吗?饿不饿。”
夏茵摸着脖子说;“这里好难受。”
陆昊看床头有水果,想到橙子清香凉凉的,对她道:“剥个橙子给你?”
夏茵点头。
陆昊于是拿着水果刀,先从橙子蒂开始下刀,像削苹果一样一圈一圈削下来,最后果肉带着点白筋完好无缺,而皮一层层落在掌心如绽放的花。
她的目光变成崇拜的晶晶亮。陆昊用刀尖剔除尾蒂,然后手指卡着尾蒂拔除后的小缝隙从中间一掰,递给她。
橙子甜润多汁,抚慰她干痒而疼痛的咽喉。陆昊对她说:“我削橙子可是一绝,以后想吃橙子跟我说。”
夏茵掰下一瓣送到他嘴里,抱着膝盖朝着他笑。
病床上的女孩儿长发披散,苍白的面容眉目清朗,特别有一种细瓷般容易破碎的美。
陆昊带着橙香的手指摸了摸她的眼角,打开保温盒给她盛了粥:“我找人熬的,你尝尝,清淡的蔬菜粥,适合肠胃虚弱的人喝。”
“陆先生吃过了吗?”
“不用管我,”陆昊将粥放在她手里,“我好好的人,不吃你的病号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