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枭侧首看了看车窗,突然便笑出了声。
“切肤之痛是相差不大,可就凭这个,我也不会真心护你。”
谢湘江托着腮认真地望着他,目光明亮可语声困惑:“苏先生貌似,也护不住我。”
苏枭探究的目光看了过来。
谢湘江道:“这世间众生,遭遇不公和祸事的时候,大多求告无门,最多以死相争。所以含冤而死或者含恨而亡,其实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无须悲戚。诸如我,抑或其他困苦百姓,最正常的反应不就是哭天抢地,最正常的结局不就是一死了之吗?可是,蝼蚁尚且求生,凭什么我就得死呢?所以是人,遇到祸事又总是心有不甘。有才干的用才干去争,有钱财的用钱财去争,有武力的用武力去争,赶上一群人走投无路了,那就为匪为寇去争。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大不了一死呗,我怕他们个球!”
谢湘江甚是安然自在地骂了句脏话,扬了眉梢道:“苏先生刚才说没有人真心想护我,其实这世间芸芸众生,在我之上的也好,在我之下的也罢,真的遭遇祸事波及别人的性命与利益的时候,又有几人能得人真心相护呢?所以没人相护也是人之常情,无须惶恐悲戚。”
苏枭被她说的直笑,伸手在小几上敲了敲:“话是这么讲不假,但你我好歹是一起制茶,有利益纠葛的,谢姑娘若有兴趣,不妨就开个条件,我虽然不能手眼通天,但在我力所能及的范围内,说不定也能护上你一护。”
谢湘江歪头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他。
苏枭就坦荡荡让她看,问道:“怎么了?”
谢湘江比较擅长打直球:“苏先生您这是看中我什么了?只要您要,只要我有,为了小命,我什么都舍得的!”
苏枭忍俊不禁,一下子哈哈大笑。
回到谢氏药庄,忠婶早早备好了午饭。谢湘江吃了饭,洗了个澡,倒头睡了一觉。
醒来已经酉时三刻,阳光变得温柔暖融,桌上插瓶的花枝沐着光更显光影摇曳。
忠婶在一旁对谢湘江道:“姑娘,苏先生身边的药伯过来了,说是请姑娘醒了去牡丹苑那边一趟,苏先生要与姑娘商量茶舍一事。”
谢湘江听了应了声好。
她换了身家常的衣裳,草草盘了个发,用了根木簪子,像个俊俏小生一般,就去了牡丹苑。
苏枭正坐在院子里的蔷薇架旁看一本册子,树荫花香,光影在他的衣衫间明灭可见。
“苏先生!”谢湘江打着招呼,走过去在苏枭对面坐下。
苏枭便放下了手中的册子,唤药伯换壶新茶。
谢湘江好奇地瞟了一眼桌上的册子,发现是她前几日公之于众的各项技艺方案,打开的页数正是关于手工艺的。
药伯换了新茶为苏枭和谢湘江倒上,躬身退下了。
院子里于是就剩下苏枭和谢湘江二人,斜阳温热,景致明亮,茶香进入鼻息,鸟语在耳。
桌上有把小剪刀,苏枭起身甚是熟练地用小剪刀剪下了一枚蔷薇花枝,然后刷刷几剪刀下去,减去尖刺,减去多余的枝叶,只留并蒂的两朵一叶。然后他拈着花枝,披着光,走到谢湘江面前,甚是自然地弯腰,随着他玄色衣衫遮住的光影,伴着突然亲近的呼吸可闻,苏枭将谢湘江头上的木簪子拔出来,将花枝轻轻地别在谢湘江的发上。
木簪子被弃放在桌上,苏枭不待谢湘江反应就已然坐在椅子上,说道:“一个女孩子家,用什么木簪子,春日迟迟,不用金银,不会簪花吗?”
谢湘江一把拿过自己的木簪子,瞪大眼睛顶嘴道:“我为我师兄戴孝,我簪什么花!”
苏枭淡淡静静地看她一眼:“不是已经过了百日了吗?”
谢湘江一怔,仔细一算,还真是过了百日。因为前些日子忙,大家都焦头烂额忧心忡忡,没记得这件事。当下只能更嘴硬道:“还没有除服仪式,算不得数!”
当下谢湘江把木簪子往发髻上插,用力不匀,插得歪了也不管不顾。
苏枭见了想笑,但见她拔下蔷薇花枝也没有扔掉,而是放在鼻子下闻了闻清香,就留在手里把玩。于是他也不以为意,说道:“茶已做成,各类品种都可陆续上市。谢姑娘你说说吧,茶舍怎么开,新茶怎么卖?”
第62章 条件
谢湘江把那根花枝叼在嘴里,一手托着下巴,一手把着茶杯,很是思考了一会儿。
苏枭也不催她,反而就着茶,甚至安然地看起小册子。
谢湘江察觉到他的目光停在手工艺那篇挺长时间。
阳光越发温柔清淡了,过不了多久,黄昏就会来临。
谢湘江心不在焉地望着蔷薇架,看着一只麻雀于花枝间片刻驻足,又忽而“唧”地一声振翅远去,独留那蔷薇花枝凌空颤呀颤,晃呀晃……
苏枭合上小册子,道:“你懂得还不少。”
谢湘江盯着他桌上放着的左手,那只手看着闲散安静,但强劲有力骨节分明,指甲修得短而整洁,她猜想虎口和掌根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