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予白的手臂始终环着她,即使在梦中也没有松开,仿佛一松手她就会消失。
他们都清楚地知道,这个夜晚是特别的。
濒死体验后的肾上腺素,失而复得的庆幸,还有那些压抑已久的情感,这些东西混合在一起,让人轻易地卸下所有伪装。可当激素带来的情绪波动消退,当理智重新掌控大脑,这样的坦诚时刻却很难再来。
但有些东西确实改变了。
孟逐洗完澡出来,还披着浴袍,一股食物的香气已经涌入鼻腔。
周予白正在给早餐摆盘。煎得金黄的培根,配着炒蛋和牛角面包,还有一杯热气腾腾的咖啡。看见她出来,他抬头示意:“过来吃吧。”
孟逐走过去,却忽然停住脚步,直勾勾地盯着他。
周予白今天的穿着很不一样。不是那些低调奢华的意大利手工定制,而是一件宽松的波尔多红厚棉卫衣,上面印着马特洪峰的三角形雪山图案,以及一句“iatterhorn”,地地道道的游客纪念品。
突兀,却也莫名顺眼。
周予白注意到她的视线,微微一笑:“商店还没开门,我就去酒店的纪念品区翻了这两件当换洗。”他扬了扬下巴,“你的在那里。”
孟逐这才注意到,床上果然整齐叠着一件女款同色。
她忍不住失笑,还是走过去换上。换好后,她在镜子前照了一下,又土又接地气,和周予白在同一个画面里,他们就像普通游客一样。
她走到窗前的小餐桌旁,和他对坐。
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照在他身上。周予白这些年在商海浮沉,发型长期都往后梳理得一丝不苟,显得成熟稳重。而今天他并没有刻意打理,湿润的刘海自然垂下来,遮去了一部分凌厉的轮廓。那一瞬间,她几乎错觉看见了少年时的他。
她盯得太久,他故意调侃:“怎么,是不是像个大学生?”
“和你高中的时候,简直一模一样。”孟逐感叹。
“高中?比我想得还显得年轻啊。”周予白笑了,切着盘里的德国香肠,“说得这么笃定,好像你见过那时候的我。”
“是啊。”她下意识地接了一句。
话音刚落,她就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
周予白的动作顿了一下,抬眼看她,“嗯?”
“没什么……只是你以前给我看过照片。”
“我什么时候给你看过我高中的照片?”
“可能是我记错了。”
她试图结束这个话题,站起身去拿咖啡杯,没注意力道,瓷杯碰撞上瓷碟,发出一声不小的声响。
“紧张什么?”他抬眉。
“哪有……”
周予白没有继续追问,只是若有所思地看着她,嘴角带着一丝深沉的笑意。
“好,就当你记错了。”
但那个眼神告诉她,他记住了这件事。
孟逐心里有些慌乱,都怪他此刻的样子太像记忆里的那个少年,让她一时恍惚。
早餐吃完后,周予白安排的司机已经到了门口。虽说滑雪翻过山峰是最快抵达采尔马特的方式,但考虑到昨天的经历,周予白不愿再冒险,便安排了司机送他们回去。
到了采尔马特时,叶明明他们已经等在门口,她一看见孟逐就冲上来抱住她,嘤嘤嘤地哭个不停。
“叶明明你别哭啦,我头都要被你哭炸了。孟逐姐不是没事嘛?”黎耀飞揪着叶明明的连帽衫,将她从孟逐身上扯了下来,揽进怀里。
孟逐这才发现没看见francis,而黎耀飞的脸上有不少包扎后的伤。
孟逐:“你脸是怎么回事?”
“这个?”黎耀飞颇有些自豪,“那是勇气的证明。”
……什么中二发言。
孟逐无语地转头去看叶明明,结果正好撞见她脸红的神情。
“你们俩怎么回事?”
“我一会儿再和你细说。”叶明明压低声音在她耳边说。
黎耀飞这时才注意到两人的穿着,眼睛一亮:“唉,孟逐姐,白哥,你们今天怎么穿成这样?情侣装啊?”他笑得前仰后合。
“什么情侣装?”
一道不耐烦的声音冷不防插了进来。
糟了。孟逐赶紧上前想要拦住出来的人,却还是迟了一步。
郑祈年皱着眉,从酒店大堂里走出来,视线毫无防备地落在她身上。先是怔了怔,随即眉头皱得更深。
“iloveatterhorn?”他上下打量,吐槽道,“你今天转型了?装学生?”
孟逐被说得脸上一热,瞪了他一眼。
他少见孟逐吃瘪的样子,正要继续揶揄,视线掠过她肩头,眼神忽然转冷。
“他怎么也在这里?”
孟逐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发现他在盯着周予白。
周予白也正看向他们的方向,淡淡勾唇,看不出是玩味还是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