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忆安与许一保持回正常的社交距离,听到这句话反而松了一口气,但旋即又苦笑一声,这不就是自己想要的结果么。
怎么要难过呢。
不应该的。
她看着许一的背影,曾经第一次在瓦罐小学相遇,无数从她面前走过,雨夜独自面对那三个人,骑电动车带着她……渐渐与如今的背影重合。
“姐姐,我走了。”
做完最后的告别,她打开门往外走,许一依旧背对着她,如同那天在试衣间里,不愿再回头。
江忆安走出房间,轻声把门带上,一道窗帘将两人隔绝在了不同的世界,她转过身,看着那扇熟悉的门良久,隐隐约约看到后面的身影依旧没有任何动静。
她苦涩地笑了笑,对着许一鞠了一躬,随后,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姐姐,再见。”
低声呢喃消弭于微风里,轻到只有她一个人听过这提前的告别。
回去的路上,刚处理好的伤口又开始疼,脑海中回荡着男人杀猪般的嚎叫,她扯着嘴角笑出声:活该。
路上的人早已散尽,四周静悄悄的,漆黑一片,没有人看到她如今的模样。
回到家时,大门开敞,客厅里亮着灯,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
她不知道褚贵枝是怎么带陈俊杰离开的,但如果只是他们两个人,在陈明的眼皮子底下绝对走不掉。
陈明虽然平时对陈俊杰管理不怎么上心,但若真要离开,他对他唯一的儿子还是挺看重的。
敞篷里的电动车不见了,想起上次陈明家暴褚贵枝,他曾经被大舅子打到住了好几天医院,鼻青脸肿,四肢接近瘫痪动弹不得,期间硬是没敢说一句话。
看来是忘记上次的教训了。
江忆安关上大门,回到房间,独自坐在椅子上,无声望着窗外的月亮。
不知道坐了多久,外面的路灯关了,眼前彻底陷入一片黑暗。
她动了动手指,想要去开灯,可是全身无力,待到逐渐适应眼前的黑暗,月光洒在地上,如同披了一层闪着银光的薄纱。
四周安静极了,安静到开始让她恐慌,耳边嘀嘀声急促作响,明明家里只有她一个人,却出现刺耳的嗡鸣声。
她用力捂着耳朵,痛苦地叫出声:“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没有人回答她,所有的一切仿佛被按下消音键,世界上只剩下她一个人,没有人回应她。
她想给自己找点事情做,陈明不在,她可以学习了,于是抽开桌子上的全部抽屉,书呢,笔呢,卷子呢,在哪,到底在哪?
抽屉里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但是她听到了塑料发出的声音。
她抹黑用手在里面焦急地摸索着什么,直到摸到一个物体,她才慌张地拿出来放在眼前。
是一颗糖,是那颗蔓越莓味的糖,是许一笑着给她的糖。
她双手放进抽屉里一股脑将里面的糖拿出来,月光透过玻璃把桌子上的糖纸照得闪闪发亮。
默默观察了许久,她突然俯身,一口气拆开所有的包装纸,固执地将全部的糖往嘴里塞。
只是这次,熟悉的味道不再可口,甚至索然无味,口腔中只有甜,很甜很腻,甜得她开始猛烈地咳嗽,仍然不肯把嘴里的糖吐出来。
江忆安脚步踉跄地扶着桌子去拿水杯,猛地灌了一大杯凉水才将一颗颗糖咽下去,刚刚嗓子里充盈的感觉瞬间消失,只剩下微微的肿胀感,一滴透明的泪落进水杯,她恍惚抬起手摸了摸脸颊,才发现自己早已泪流满面。
空无一人的院子里,传出女孩压抑的哭声。
……
陈明是第二天凌晨回来的,脸上挂了彩,走路一瘸一拐,一晚过去,眼中戾气仍然未消,看什么都觉得碍眼。
江忆安醒来的时候就听到陈明骂骂咧咧的声音从门外传进来,看他的反应,显然是没把陈俊杰带回来。
一夜之间,陈明家发生巨变,在外面看来本来好好的一家四口,妻儿离家出走,转眼就只剩下陈明和他闺女,说不定过几天江忆安也会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