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徐小路咬紧牙关一把攥住文萧的衣服,拳头捏得嘎巴作响。
文萧被他扯着踉跄两步,但没有反抗,眼神平和地看着他。
“路哥,叫的车到楼下了。”小虎在门外扯起嗓子喊了一声。
“哼!”徐小路忽地松开手,冷冷一笑,推搡了把文萧,扭头摔门离开了。
文萧不紧不慢走过去准备把门锁好,却听到外面的楼道里传来一阵缓慢蹒跚的脚步声。
他顿了下,又解开门锁推门走出去,看到正要上楼的老头儿一脸担忧地望着自己的方向。
见他出来,老头儿长长松了口气,搀着栏杆走上来。
文萧快步过去扶住他。
老头儿往他房里张望两眼:“孩子你没事儿吧?我在楼下听到上面的响声。”
文萧淡淡笑了下,柔声道:“是我室友在搬家,我没事的。”
听他这么说,老头儿便放心了,松开文萧的胳膊:“好好,你快去睡,别送了,我自己下去。”
文萧跟在他身后送他下楼,老头儿让他快回去休息,坚持自己下楼。
文萧只好停下脚步,站在楼上看着他一脚深一脚浅地走下去。
“爷爷!”
文萧一个箭步冲下去,眼疾手快地抓住老头儿胳膊,没能让他一头栽倒。
老头儿两眼一黑,哆嗦着身躯被他扶着慢慢坐在台阶上,闭着眼缓了缓。
文萧看着他日渐发青,消瘦下去的干枯脸颊和躯干静止在这座腐朽的混凝土建筑中,右眼忽地一跳,无缘由地想起那座刻了自己名姓的冰冷石碑。
人死了就什么都没了。
文萧突然意识到了,人死了,化作一具枯骨,没有痛苦也没有悲伤,冰冷地在地下躺着,其实是什么感觉都没有的,像一块石头。
他眼一眨,泪就顺着脸颊淌下来了。
文萧觉得好奇怪,他惊慌地用手把泪擦掉,但又有更多泪涌出。
人真的太奇怪了呀,他明明不伤心,不难过,但还是要哭。
文萧擦啊擦,但怎么都擦不完。
回家两个房间空掉,原先看起来逼仄的房子变得很大。
文萧看着两个需要他做出选择的房间,突然意识到他其实也不需要做出选择,因为现在房子里只有他一个人。
文萧前半夜睡在那间拥有很柔软床铺的房间,后半夜被窗外的车流声吵醒,抱着被褥又跑到隔壁。
早班他是顶着两个肿眼泡去的,上学的学生见了他的眼睛好奇又关心地追问。
文萧一边收银,一边浅笑着说是过敏。
等客流稍微少下去已经是上午过去一段时间。
他坐在柜台后吃临期饭团,老头儿的身体不好了,文萧不要老头儿做饭,让他在家好好休息。
文萧吃饭总习惯细嚼慢咽,鼓着脸颊把食物藏在里面,什么也不想,彻彻底底地放空大脑,呆又慢吞吞地咀嚼。
门口悬着的迎客铃响了。
文萧习惯性放下手里的饭站起身转过去,刚挂上的微笑就消失了。
两个高大穿着花衬衫的男人叼着烟,吊儿郎当地从门外进来,看到文萧笑了笑,插着口袋走过来,反手叩了叩台面:“诶弟弟,拿包软中华。”
他说着,随手抽了个打火机,也没有结账的意思,“咔哒”一声点燃,朝文萧的方向吐了口气。
文萧拿烟的动作顿住,目光没有波动,一声不吭在男人手上的火机和他脸上看了一下。
男人笑着,但表情有些古怪。
文萧瞥到后面那个男人手上不断把玩着的折叠刀,视线垂下去,看向柜台后放着他处理半成品用到的小刀。
过了少时,买烟的男人催了他一声。
文萧没吭声,扭身从墙上拿了一包烟,扫了一下,让他出示付款码。
男人没有付钱的意思,笑眯眯接过烟,撕开包装在桌上磕了两根出来分给身后的男人一支,又准备拿起一旁的打火机点上。
文萧一把抽走贩卖的打火机,静静抬眸看着他。
男人挑眉看了他一眼,低头把烟放了回去:“钱就从彪哥那里扣。”
文萧闻言,把手上的火机放下去:“欠他的钱我会还。”
男人耸了耸肩,一摊手:“钱呢?”
文萧从容不迫地拿起手机,找出余额给他看了一眼。
男人当即大笑出声,让同伴过来看他三千多的余额,两人捧腹大笑,觉得指望他还清欠的钱简直就是天方夜谭:“你他妈要还到猴年马月!”
文萧把手机收回来:“欠条上没有写日期,欠他的一百万我会尽快还清。”
男人叉腰一咧嘴:“知道为啥没还款日吗?”
文萧没说话,听他一字一句地说:“因为彪哥什么时候要,你就要什么时候还。”
“哦,而且涨价了,”男人挑了挑嘴角,“不是一百万了,是一百二十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