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好用的是那个橘黄色的青蛙造型闹钟。按下开关就会满地乱窜,发出刺耳的“呱呱”声。
这是上周她在文具店咬牙买下的,花掉了半个月的奶茶预算。
其实她也从来都不是故意迟到的。
只是当闹钟响起时,她总会在半梦半醒间按停闹钟,想着“再眯五分钟”。
这五分钟往往会变成十五分钟,等她真正惊醒时,已经来不及了。
初中三年,她早就习惯了被罚站在走廊。教导主任的训斥、同学们的窃笑、罚抄的校规,这些对她来说就像吃饭喝水一样稀松平常。
直到那天林知韫把那个烫着金边的日志本塞进她手里。
“该死……”
清晨六点四十分,陶念站在校门口啃着便利店买来的三明治。冰凉的牛奶顺着喉咙滑下,激得她打了个寒颤。
书包里装着那本天蓝色的日志本,封面上烫金的五个字闪闪发亮,像是在嘲笑她此刻的狼狈。
她用力咬了一口三明治。
远处教学楼亮着零星几盏灯,其中一盏来自林知韫的办公室。
陶念眯起眼睛,仿佛能看到那个身影正伏案批改作业,嘴角挂着可恶的职业假笑。
“不就是不迟到吗……”她嘟囔着捏着牛奶盒,“有什么了不起的。”
但当她推开教室门,看到黑板上值日生还没擦干净的昨日考勤记录时,心跳还是不由自主地加快了一拍。那本日志本在书包里,竟然有了沉甸甸的分量。
陶念把剩下的三明治塞进嘴里,掏出日志本拍在了桌上。
她花了整整一周的时间,观察着班级的迟到情况。她的日志本上记录着每个人的到校时间,用不同颜色的荧光笔标注着规律。
除了偶尔睡过头的同学,真正频繁迟到的只有两个人。
其中一个,是她的后桌张倩。陶念注意到,她的迟到集中在周一和周五,每次都是5到10分钟,冲进教室时,一定会气喘吁吁地道歉。
放学后,陶念抱着日志本站在林知韫办公室门口。夕阳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在走廊上犹豫地晃动着。
“有事?”林知韫从教案中抬起头,镜片后的眼睛带着了然的笑意。
陶念抿了抿嘴,把日志本翻到张倩的那页:“她家住在天佑小区,只有一班公交能到学校。周一和周五的堵车……”
“所以呢?”林知韫放下红笔,双手交叉放在桌上,“你打算怎么解决?”
“这个小区……”陶念思考了一下,问道:“是不是在城东开发区那边?”
她问过李仕超,李仕超告诉她,从天佑小区到二十一中这条线路只有早晚各三班车,错过一班就要等20分钟。
林知韫点点头:“去年才通的公交,之前的学生都要骑四十分钟自行车。”她顿了顿,“你想到什么办法了?”
陶念看着本上“天佑小区”几个字,突然想起上周在公交站牌上看到的一则广告。
“林老师,”她抬起头,眼睛微微发亮,“城东新开了家共享单车,半小时内免费。”
林知韫挑了挑眉,示意她继续。
“张倩可以提前两站在建设路下车,那里有单车点。”陶念边说边在纸上画出示意图,“骑到学校只要8分钟,刚好避开最堵的十字路口。”
办公室里安静得能听见挂钟的滴答声。林知韫的目光在陶念脸上停留了几秒,突然从抽屉里取出一个信封。
“这里有二十张单车周卡。”她将信封推到陶念面前,“本来打算奖励月考进步学生的。”
陶念愣住了,手指悬在半空。
“拿去吧。”林知韫的嘴角泛起一丝几不可见的笑意,“记得让张倩写份使用反馈,就当是抵班费了。”
“林老师,”陶念突然开口,“您怎么正好有单车卡?”
林知韫站在窗前,背影修长而挺拔。她关窗的动作忽然停住,白衬衫袖口随着抬手的动作滑落,露出一截白皙的手腕。
“上周家访时多准备的,”她转身时带起一阵微风,雪松香若有似无地萦绕在空气里,“正好多出来一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