呢喃。
陌生的语言如有实质地灌入耳道,冲击耳膜,激起大脑被震碎的幻觉。黄沙被狂风卷起,凝聚成一幅幅神异又诡谲的画面:
女人的尸体仰躺在大地上,少男少女们分食血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茁壮生长。
旧有的人影在长大到一定程度后消散虚化,脚边的小人取而代之、一点点长大。
披着兽皮的部落搭建起古朴的祭坛,献上牲醴和奴隶,本该死去的巨大的女人再度出现,赐予他们火焰和农具,告诉他们神的存在。
他们迅速开垦土地,捕获猎物,繁衍成群。他们穿上华美的衣裳,神便教授他们文字和礼仪。
国家建立了,战争开始了,死尸层层叠叠地堆在脚下,堵塞河流,瘟疫在大地上蔓延,得病而死的尸体化作怪物从地下爬起。
种群的数量日益衰减,越来越多的活人被转化为行尸走肉。他们跪地祈祷,又一次在焦土之上搭建祭坛,于是,神赐予了他们一座城池。
这俨然是神圣之城的过去,一段存在神明的历史。每一个重要时间点都有神的影子,人们从此狂热地信仰神,一遇灾祸便手足无措,一如既往祈求神明的怜悯。
合情合理,却又极度危险。世界不过是神明的沙盒游戏,蝼蚁却偏要将高维生物心血来潮的恩赐当做必然,简直可笑可怜。
朝仓优子微微摇头,却免不了想到现实中的种种,神情微怔。
人类历史得以不受神明和鬼怪的干扰发展至今,是否也是一种偶然?天平教会所预言的诡异入侵、鬼怪横行的未来,会不会才是世界的常态?
副本中的npc和现实里的人本就没有多少区别,知晓末日的存在后都不约而同地寄希望于虚无缥缈的神明,她又何尝不是将筹码押在白鸦身上。
她自认为善良,却从不思考背后缘由,也许只是因为这个世界推崇善良,并将这一种特质作为主流价值观,所以她才认真而虔诚地遵守。
她知晓了那些被联邦有意隐瞒的真相,义愤填膺而悲天悯人,但直到作为战地记者去往非洲前线,才真正见识到世界的另一种可能。
她号称不信神,却相信天平教会能改变这个世界,相信自己正在做一件对的事,相信自己是一个善良的人……
不过,当真如此吗?
从小到大,她从未思考过自己真正想要什么,衣食住行、喜怒哀乐,所有选择和表现都同大众无异,好像一个被放在流水线上精心打造的器皿。
她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人,说着千篇一律的话,做着千篇一律的事,有着千篇一律的想法……
挫败感和自卑感不可遏制地自心底生出,紧随其后的是淹没所有思考的茫然,朝仓优子的动作变得迟钝,双目呆愣地凝望前方。
白衣白发的女人伫立在飞扬的黄土间,回头的刹那面容竟与白鸦显出某种相似性,银灰色的眼眸慈爱地垂下,如同万物的母亲般轻声絮语:“我的孩子,你为何满心疑虑?答案早已写在你的心里……
“为何忧愁?为何悲伤?如果不知该往何方,便遵指引吧……
“何必痛苦?何必迷茫?万物皆是神的化身,本就一模一样……”
身遭的沙海顷刻间坍塌,神圣之城的街道再度映入眼帘。
高悬头顶的【禁忌学者】卡面上大团的黑影伸展触手,表面蠕动着诡异的肉芽和恶心的疱疹。
神的声音在脑海底部响起:“带领这些不幸的人冲进那伪神的神殿吧,推翻旧有的神座,在废墟之上建立新的神国。”
朝仓优子眉头紧蹙,直视神明激起的心神震荡尚未平息,视野破碎成彩色的噪点和碎片,排列重组成种种怪诞的画面。
她意识混乱,却强逼着大脑思考,于是想起自己曾经听闻过,身份牌遇到同途径的权柄后,会引导持有者前去聚合。
昨夜她在街道上遇见的那枚巨大肉瘤明显属于神,直视的刹那便翻涌出大量信息,关于时空权柄,关于新神躯壳……
她原本秉持不横生枝节的心理,对其避之唯恐不及,但现在看来,她不得不在最终副本开始之前多聚敛一些力量……
因为,神希望她这样做。
可是她不信神……不对,她信神……不信神……信神……信……祖神……
“老天,优子,那就是传说中的身份牌吗?出什么事了?”维德仰头看着头顶的黑影,啧啧称奇,“看上去很克苏鲁啊,效果到底是什么?我越来越好奇了。”
“没什么。”朝仓优子从迷蒙中回过神来,方才发生的一切好像只是精神紧绷到极致产生的幻觉。
眼底的银光隐没于黑色眼瞳,她轻轻吐息,随口回道:“告诉你也无妨,不过是记录历史罢了。”
维德满脸狐疑:“就这?你哪怕不想告诉我,也没必要用这么敷衍的答案蒙我啊。”
朝仓优子面无表情:“我说过,哪怕我告诉你真话,你也未必会相信我,不如不说。”
说话间,捐赠已经完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