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管这是不是秦王提前教的,就算是,不到四岁的小公主能够理解,就已经是值得悉心雕琢的美玉良材。
当然,作为四朝老臣,纲成君也是教导过秦王一些时日的。
秦王能不能教,他不知道吗?
当然,为君王者,本就不必处处精通,只需要在臣下提出方案后能够准确判断它于国于君有利与否即可。
纲成君看得很开很通透。
但这并不妨碍他在年老之时,想要一个能继承衣钵的弟子。
栎阳殿下还那么懂事可爱,还甜甜地叫他阿翁……
于是,纲成君现在最大的烦恼就是,秦王请了他当栎阳殿下的老师,但又没给他倾囊相授的时间,弄得他不得不与自家亲亲弟子每日以书信答疑解惑、交流感情。
一封两封三四封。
五天六天七八天。
日常用小短手拿笔写着复杂的秦篆,给亲亲老师和大才们鸿雁传书的栎阳公主没多久的功夫就急眼了。
这不是欺负小孩吗?!
“阿父!”
栎阳殿下放下笔,气势汹汹地走到秦王身边,往他怀里一挤,伸出手,委屈巴巴仰头,“儿的手都疼了。”
嬴政:“……”
他微微蹙眉,放下手中的折子,握着女儿的手仔细看了看。
白净的手上沾染了点点墨痕,握笔的手指指腹微微泛红。
“谁教你每日写信?”
秦王拿起案上素绢帕子替她擦拭干净,轻轻揉捏,没好气道,“我不叫你与他们常见,你倒是会阳奉阴违。”
嚣张地在他眼皮子底下写信,送信的章邯的腿都要遛细了!
“那……那也是有事呀!”
栎阳殿下委委屈屈地掰着手指头细数,“吕师在改建咸阳学宫,蔡师准备著书立学,相里师领着墨家在研究曲辕犁和耧车等新式农具,二位陈师带着农家在研究代田法与堆肥等增产之法,桩桩件件都是正经事!”
秦王冷笑,“没有你就不行?”
“那倒不至于。”
知韫谦虚道,“但他们都是我的老师呀,老师和弟子交流,难道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嬴政一梗。
他气道,“既然你什么都想好了,那还来寻寡人作甚?”
“我手疼呀!”
栎阳殿下委屈中带着几分理直气壮,“阿父,你哄哄我呀!”
小姑娘噘着嘴,一双清亮澄澈的杏眸眼巴巴地望着他,嬴政一下子就心软了,再多的气也转瞬间烟消云散。
“下次不许这样了。”
他把女儿抱在怀里,垂着眼眸,轻轻揉着她的指腹与掌心。
“我教你写字,不是让你每日与人书信伤了手的。你不是总嫌弃秦篆繁复难写?我会安排人去简化字体。”
化繁为简之事,他原本还不着急,但现在想想,早些也无妨。
“阿父真好~”
栎阳殿下眼睛亮晶晶的,甜甜撒娇,“就知道阿父最心疼我了。”
她伸手捧着嬴政的手,仰着小脸,小声道,“我只是手太嫩了,歇一歇就好,还是阿父更辛苦一些。”
虽然纸在秦国上下已经推广使用,中枢奏事亦广泛使用纸质奏折,各类卷宗存档也慢慢开始重新抄录,但边境军队和各郡县却还没有彻底将竹简取代。
无它,不想浪费。
因此,嬴政的桌案上,还是有一些笨重的竹简存在的。
“我无碍。”
嬴政对女儿的关心十分受用,温声道,“空白竹简再多,也快要用尽了,奏折轻便,批阅起来并不费事。”
“怎么会无碍呢?积少成多,一点点累加起来,就很累了呀。”
小姑娘轻轻哼了哼,“阿父心疼我,我也心疼阿父呀!累了就说嘛,我总是陪着阿父的。”
死犟。
现在还好些,从前算是竹简的时候,忙碌起来手都抬不起来。
软乎乎的小孩窝在怀里,小大人似的嘀嘀咕咕个不停。
嬴政眉眼舒缓,心下熨帖。
抚养一只幼崽虽然操心了些,但还是很有满足感和幸福感的。
“阿父!”
栎阳殿下仰头唤了一声,眸光灵动明亮,泛着明媚笑意。
“嗯?”
嬴政应了声,“作甚?”
小姑娘做贼似的左右看了看,扶着他的手臂、踩着他的腿站起来,凑到他耳边,压低声音,“阿父,你什么时候能与我撒娇呀?”
她眨巴眨巴眼,笑嘻嘻道,“换我来哄阿父,好不好嘛?”
嬴政:“……”
他虚虚握了握手,突然觉得有些痒,蠢蠢欲动地想要揍人。
“嬴姮。”
秦王难得叫了女儿的大名,匪夷所思地问,“你为何总有本事,让寡人在最动容的时候想要揍你?”
春枝暮 知知:因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