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自己应得的,卢平心里想着。
威森加摩法庭里嘈杂不堪。许多人同时在说话,争执声此起彼伏。写字的声音和翻动纸张的“哗啦”声混在一起,好几只猫头鹰拍打着翅膀,从横梁上飞下,又带着卷起的羊皮纸飞走。
可这些声音都没有真正进入卢平的耳朵。
在他当着众人的面,承认自己是狼人之后,耳边的一切都像是被抽空了。他只能看到那些面孔,那些嘴巴在一张一合,却听不到任何声音。
他看见福吉躲在乌姆里奇背后,帽檐压得低低的,嘴巴在迅速说些什么,神情紧张。乌姆里奇举起魔杖对准他,杖尖颤抖着,在空中前后挥动。卢平看懂了,这是要他往后退。
他往后退了几步,脚尖在石板地上磕了下,身体微微一晃,险些失去平衡。视线也跟着偏移,他看见更多人的脸。
有许多人还在震惊,眼睛瞪得滚圆;有些脸写满了恐惧,身体下意识往椅背缩去;也有人皱着眉,眼神里带着嫌弃,仿佛看见了某种极肮脏的东西。厌恶、戒备、轻蔑,全都赤裸裸地堆在一张张脸上。
当然,也有人在关心地看着他,也有人在担忧地望着他。
他的理智在告诉自己,不要只盯着那些厌恶和恐惧的眼神,不要只关注那些负面的情绪,也要把事情往好处想。
这是詹姆斯告诉他的。
詹姆斯让他不要总是过于悲观地看待事情,世界上美好的事物比他想象的要多得多,比如霍格沃茨,比如和朋友一起冒险,比如魔法,比如莉莉。
然后他就被莉莉拍了一下脑袋。
之前卢平碰到有同学问自己手臂上的伤口是怎么来的时候,詹姆斯还当着众人的面,说这是他的一个毛茸茸的小问题。
想到詹姆斯,卢平下意识地回过头,望向他曾经的另外两个朋友。
他们依旧被锁链紧紧桎梏在椅子上,无法动弹。卢平看见彼得正用畏惧又夹杂着愤恨的眼神瞪着西里斯,喉咙里正在挤出几句辩解。而西里斯眉头紧锁,他试图压抑住自己的怒气,可目光仍狠狠钉在彼得身上,唇角抽动,应该是在质问。
或许唯一的相同点是,两个人的表情都十分痛苦。
直到这时候,卢平才不得不承认,他们都回不去了。
如果在1981年的那个万圣节,詹姆斯还没有死——如果他还能活下来,也许一切都还可以有转机。
但是詹姆斯死了,他和莉莉都死了。
詹姆斯死了,对于剩下的叁个人而言,无论是羡还是嫉,无论是怨还是惧都失去了意义。
彼得选择了逃避,而他和西里斯则各自走上了自我放逐的道路,试图以此来消解在友谊分崩离析后所无休无止、经年累月增加的空洞与苦痛。
卢平默默地盯着西里斯和彼得,直到两人都扭过头来看着他。
他看到西里斯闭上嘴巴,担忧地看着自己,似乎想上前,但又不得不坐回椅子里。彼得也一样,他的目光闪躲不定,看了他几眼后,便扭头闭上眼睛,不再看任何人。
在静默中,卢平看着他们的面容在视线中渐渐拉远,越来越小,直到一扇沉重的石门在自己眼前关上。
噢,原来是他被“请”出了法庭,想来证词应该也会被作废。
他木然地转过身,站在走廊里,却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要做什么,要去哪儿。
“莱姆斯。”一个熟悉而又令人安心的声音传来。他下意识地循声望去,看到邓布利多站在走廊不远处,朝他招手,示意他过去。
噢,是的,邓布利多校长也在外面,只不过他是“自愿”避嫌的。
奇妙的是,当卢平听见邓布利多校长的声音时,原本僵硬麻木的四肢仿佛被重新注入了血液,耳边的世界一下子恢复了声音,整个人都安心了下来。
他长长吐出一口气。
“来喝杯茶吧,”邓布利多温和地说,从宽大的袍袖里变出一只冒着热气的杯子,“在外面等得确实挺无聊的,不是吗?”
卢平接过杯子。他抿了一口,感到自己的走失的大脑又重新回到了脖子上。
“黑魔法防御术考试的情况怎么样?都顺利结束了吗?”邓布利多喝了一口茶后转过头,像是随口问起。
“都顺利结束了。”提到学生们,卢平的神情缓和了些,“他们很努力,也很聪明,比我当年上学时要厉害得多。”
邓布利多“呵呵”笑了一下,“听说你今年组织了一场很与众不同的实战考试,我碰到有些同学——”
就在这时,走廊尽头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位女魔法部官员匆匆走来,怀里抱着本实验记录册。卢平抬眼一看,觉得有些眼熟,好像是和他同届毕业的一位斯莱特林毕业生。
她走到两人跟前,先对卢平点点头,神情自然,就好像对他的身份早有耳闻,也毫不在意。
“先生,”她随即转向邓布利多,语气干脆,“您确定这份证据的持有者不能到现场吗?那位塞德斯莫小